咖啡因上癮

《Part3.愛先生的朋友，阿德》
愛先生是個好玩伴，上餐廳吃飯付錢乾脆不囉唆；唱KTV歌喉不錯，還會幫人家伴舞助興；喝咖啡聊天滔滔不絕；笑話常常Update不重複，我愈來愈不容易拒絕他，有時單獨跟他出去，不過大部分的時候都拖著健健美，也許一次帶兩個女生對男人來說面子十足吧，愛先生似乎也特別喜歡跟我們一道出門。

我心裡很清楚愛先生肯定一次追好幾個美眉，就算追到手還是會約其他女生，是標準的只想擁抱整座森林的男人，也許就因為他的企圖明顯，行跡可尋，反而很好相處，輕鬆自在。有時我們會虧他兩句，笑他花太多時間追女人，起初他還會反駁，裝出台北清純男的呆模樣，後來大概被虧太多次了，就只笑笑帶過，也不辯駁。

有天晚上愛先生為了展示新買的二手跑車，三人一起去淡水。
『台北人真可憐，不是吃飯看電影，就是淡水陽明山，不然就是貓空泡茶，一到週末假日，真是沒什麼地方好去。』愛先生一面開車一面抱怨。
『不會啊〜像你每次都帶不同女生，同一個地方去再多次也不會厭煩吧？』我挖苦他。
『我哪有啊？』愛先生邊說還邊偷笑。
『少來〜你老實說，你最喜歡帶女生去哪裡？』健健美問。
『是啊是啊，哪裡最浪漫？把馬子最容易？』我也很好奇。
『這問我就對啦，告訴妳們喔，我知道有個地方，之前聽人家說只要帶女生去那裡，她一定乖乖地讓你親，結果…嘿嘿嘿，我試了幾次，果然百發百中，屢試不爽，簡直是接吻的聖地！』愛先生得意洋洋地說。
『真的嗎真的嗎？在哪裡啊？』我跟健健美都好想知道。
『這怎麼可以隨便告訴妳們啊？』愛先生忽然賣起關子。
『唉唷〜小氣，怎麼不說呢？』我腦中回想曾經接過吻的地方，不知道我是不是也被男生帶去過接吻的聖地。
沒想到愛先生這次居然真的不肯透露，他說不能告訴女生，不然會破功。

車子過了淡水，開往金山的路上，停在一家Pub的門口。我們上了二樓，是露天的場地，簡單的裝潢看起來很輕鬆，可以看到馬路對面的海水，空氣中不輕不重地飄著拉丁樂，客人不多，穿著都很隨興，大部分人喝著啤酒。
『這兒不錯吧？』愛先生穿著跟這場景挺搭配的休閒服裝，坐在刻意佈置的海灘椅上，的確是個還算好看的男生。
『愛倫？』忽然有個男生走近我們這一桌，喊愛先生。
『哇〜好巧，露露、健健美，這是我的好朋友，阿德，這地方就是他帶我來的。』
阿德穿著黑色牛仔褲，眼睛細細長長的，頭髮有點亂，肚子有點凸，但是雙腿的線條還滿好看的。

我們三人跟無意中巧遇的阿德聊了兩手啤酒，大多是阿德和我喝的，愛先生只喝了一杯，健健美不喝酒。我平常不大喜歡喝啤酒，肚子會漲，但是阿德和愛先生聯手講笑話的確挺逗的，風輕輕吹著，音樂淡淡飄著，鄰桌的情侶繞著桌子跳舞，輕鬆氣氛讓人忍不住一再端起酒杯，我們喝到兩點多，直到健健美吵著說要回家。

『我載你吧』，阿德領我走向他的車子。
愛先生看了我們一眼，低頭不知跟健健美說了什麼，兩人笑著跟我們揮手道再見。上了車以後，阿德一直沒有說話，不像剛剛那般健談，我覺得有點尷尬，一時卻也不知要找什麼話題，兩人只好各自沉默，到後來倒像是賭氣似的都不開口。
過了大度路，阿德終於說話了，『肚子餓嗎？』
『你請客嗎？』我問。
『對。』
『餓。』
阿德笑了一笑，繼續開著車，沒問我想吃什麼，一般男生都會問的…是我今天穿得太隨意了嗎？還是我的妝已經掉光了？阿德開了收音機，伍佰的歌聲傳出，轟隆隆的，不自然的靜默終於被打破。阿德掉了頭，再往淡水開回去，『我們去陽明山看日出吧！』
『現在才兩點多耶？』
『那我們等一下囉。』阿德笑著，向著我的右臉頰泛起一個深深的酒窩。

我們在便利商店買了零食和啤酒，往陽明山開去，阿德一手拿著酒瓶，一手握著方向盤，不理會我說週末警察臨檢很勤，喝酒不要開車的話。這人大概是酒精下肚才能刺激唾液分泌吧，沿路滔滔不絕地說起了他的情史，愈講愈High。

阿德跟女朋友是大學同學，因為在同一個地方打工，日日上演溫馨接送情而開始交往的，在一起十年了。
『她個子很高，瘦瘦的，頭髮很長，很黑很亮，不染髮，喜歡穿很緊的牛仔褲，顯露出美麗的腿形，很文靜，笑起來很美…當兵的時候她幾乎每個星期都來看我…結果那個情人節我們在墾丁度過，我花了所有的積蓄買了鑽石送給她，這是我們之間的第一顆鑽石…』阿德描述女朋友時看起來很陶醉，很幸福，笑容很燦爛，偶爾會露出我熟悉的夢幻般的迷離表情，這樣夢幻的幸福表情我曾經在女性朋友臉上看過很多很多次，卻是第一次在男人臉上看到。
『你女朋友真好命，有你這麼愛她。』我由衷地說。
阿德楞了一下，像是在睡眠中忽然被人喚醒，楞了一下，隨即笑著說，『是啊，她是很好命。』

為什麼有人可以談戀愛談了十年還不厭煩啊，那必定是很相愛很相愛吧，那種愛肯定很迷人，但很累人吧？要很有毅力…換作我就做不到…聽阿德說著他跟女朋友的故事，讓我對愛情又燃起了一點希望，也是有人這麼幸福的啊，是吧？也許始終如一，不顧一切，堅守到底，才是擁抱幸福愛情的方式，不是像我想的那樣，複數交往，多做比較，不要輕易投入感情。
說也奇怪，我第一次和男人聊別的女人，聊那麼久，講到太陽昇起，還不覺得厭煩。

後來我問起愛先生阿得的女朋友，愛先生惋惜地告訴我，阿德的女朋友已經嫁人了，嫁了一個有錢人，果真很好命。我嚇了一跳，因為阿德聊起她時，像是兩人還在交往，她還在他身邊。
『都分手快兩年了，他還是想不開，本來以為可以趁機把妳介紹給他的，沒想到你們聊了半天卻在聊他女朋友…天啊！真是沒救了！』愛先生說。


（未完待續）
（本文原載於《高潮咖啡因》一書，咖啡因（即珈琲因）著，小知堂文化出版，http://www.wisknow.com/version/adver/coffee/index04-3.htm）